“向人民申訴”：最古老的刑事訴訟制度始于何時

發布時間：2020-10-09 作者：

    公元前7世紀中期的羅馬，圖盧斯?荷提里烏斯成為羅馬的第三任王。這位新上任的王是一位尚武的王。駑馬時期所進行的有效改革幫助他建立了一個強大穩定的糧倉，奠定了向外擴張城邦的堅實基礎。

    公元前7世紀中期的羅馬，圖盧斯?荷提里烏斯成為羅馬的第三任王。

    這位新上任的王是一位尚武的王。駑馬時期所進行的有效改革幫助他建立了一個強大穩定的糧倉，奠定了向外擴張城邦的堅實基礎。

    但是，他上臺后，迅速推翻了駑馬的和平政策，組織城民征討羅馬城墻以外的周邊城市擴大疆域。

 

    其中非常出名的就是與只有12英里距離的阿爾巴隆迦之間的戰爭。

    據說，阿爾巴隆迦其實與羅馬有著歷史淵源。

    這次沖突的起因是，阿爾巴隆迦的當政者嫉妒羅馬的繁榮，慫恿那些最窮但是卻敢于冒險的阿爾巴隆迦人到富饒的羅馬土地上進行掠奪，并且向他們承諾保護他們免受傷害。

    因為，阿爾巴隆迦的當政者非常清楚，好戰的羅馬人肯定不會忍氣吞聲，一定會拿起武器發動戰爭。

    這樣，他就可以保衛城邦之名去攻占羅馬，從而獲得拉丁語區域的最高掌控權。

    正當羅馬人準備發動戰爭的時候，他們發現自己與阿爾巴隆迦共同的敵人——強大的埃斯特魯人正環伺在側，等待他們雙方兩敗俱傷后坐收漁翁之利。

    為了避免大規模的流血廝殺生靈涂炭，他們決定和解，并且通過決斗的方式來決定統治權，即各自從自己的城邦中選出數名最優秀的勇士，進行一場決斗，勝利者的城邦將獲得對戰敗者城邦的統治權。

    決斗是西方世界最初的爭端解決方式。

    羅馬城選出的三名勇士，是來自于荷拉斯家族的三胞胎兄弟，他們是城邦中最英勇的戰士。

    阿爾巴隆迦城選出的勇士則是來自庫里烏斯家族的三胞胎兄弟。

    非常有意思的是，這兩家還有姻親關系，荷斯家族的女兒荷拉斯婭已經與庫里烏斯家族的三胞胎兄弟中的一位訂婚。

    荷拉斯三兄弟的父親是一名武將，當他的孩子們被選出來與敵人進行決斗時，他的妻子和女兒們都在一旁傷心地哭泣。但是他卻對子們說：

    “孩子們，能夠守衛自己的城邦是你們的榮耀，我為你們感到驕傲。你們一定要竭盡所能地去戰斗，像我手中的三把寶劍一樣閃爍出耀眼的光芒。

    現在你們伸出你們的右手宣誓，保證你們一定會團結作戰、不辱使命，用生命守衛自己的城邦和家族的榮耀。”

    根據協定，兩對三胞胎兄弟拿起武器準備戰斗。

    雙方都鼓勵自己的戰士：你們城邦的神、你們的城邦、你們的父母以及整座城市和整個軍隊都會將目光投射在你們的臂膀和武器上。

    這幾位勇敢的戰士在鼓勵的歡呼聲中更加堅定，站到了兩支軍隊的前方。

    這幾位勇士在決斗中都表現得非常出色。

    數個小時之后，先是荷拉斯家族的兩位兄弟在嚴重擊傷庫里烏斯兄弟之后，倒在了血泊中。

    阿爾巴隆迦的城民們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之神，他們興奮地開始討論要如何籌備一場盛大的慶功活動。

    而另一旁的羅馬士兵們卻儼然失去了志氣，特別是當他們發現剩下的另一位沒有受傷的荷拉斯兄弟開始逃跑時，他們紛紛開始指責這位“儒夫般”的荷拉斯，認為他甚至不能被稱為羅馬人。

    沒有料到的是，這位荷拉斯非常聰明，他只是佯裝逃走以吸引三位庫里烏斯兄弟去追趕他。

    然后，在追趕的過程中拉開差距，逐個將他們擊敗。

    沒多久，他就陸續戰勝了三位已經負傷的庫里烏斯兄弟，從而幫助羅馬城邦獲得了對阿爾巴隆迦的統治權。

    這次輪到羅馬人為自己的英雄和城邦歡呼雀躍了。

    他們高高地拋起自己的民族英雄荷拉斯，紛紛簇擁著他回到羅馬城。

    荷拉斯帶著戰敗對手的盔甲和刀劍作為戰利品，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軍隊最前方帶領著隊伍回到羅馬。

 

    走到城門入口時，早早等候在那里的荷拉斯婭看到哥哥手中拿著自己未婚夫的盔甲和刀劍，頓時號啕大哭起來。

    她悲痛地哭喊著自己未婚夫的名字，指責自己的哥哥六親不認殺死了自己的未婚夫，還發毒咒詛咒荷拉斯。

    年輕的荷拉斯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對于妹妹為敵人哭泣的行為非常生氣，加上受到妹妹在眾人面前的辱罵，一怒之下將手中的寶劍刺向荷拉斯婭，并且說道：

    “去死吧！既然你忘記了戰死的和活著的兄長，忘記了祖國，你就懷著你錯誤的愛情，從這里去見你的未婚夫吧。

    愿任何一個哭泣的羅馬婦女都這樣死去！”

    這一行為違反了城邦最基本的法律，即城邦的自由民在未經審判的情況下不得隨意被殺害。

    人們將荷拉斯帶到了王圖盧斯?荷提里烏斯的面前，請求王作出最后的裁決。

    但是，這給王荷提里烏斯出了一個巨大的難題：

    該如何懲罰剛剛成功捍衛城邦的英雄荷拉斯呢？

    一方面，這場決斗是為了守衛羅馬城邦，荷拉斯剛剛幫助羅馬城獲得了鄰近城邦的統治權，按理應該受到嘉獎。

    直接處死城邦的民族英雄，肯定會引發民眾的不滿。

    而另一方面，按照城邦的法律，荷拉斯在未經審判的情況下殺害了城邦的自由人，必將被判處為“叛逆罪”（perduellio），適用死刑，即“如果某人故意殺死一名自由人，你將是弒親者”（si qui hominem liberum dolo sciens morti duit， paricidaseso）。

    他將被蒙著頭，用繩子吊在絞刑架上被鞭打。

    要是不施以刑罰，會使城邦法律的嚴肅性受損，同時也會危及自己的權威。

    因此，王不得不指定了兩位審判員對荷拉斯進行審判。

    兩位審判員一致認為，荷拉斯的行為不可寬恕，宣判他有罪。

    當刑罰的執行者正準備將荷拉斯綁起來執行刑罰的時候，荷拉斯主動提出：

    “我要向人民提出申訴（provocatio ad populum），由人民來決定我是應該受到刑罰還是獲得赦免。”

    其實這是圖盧斯?荷提里烏斯的主意，因此，他非常爽快地接受了荷拉斯的請求。

    這一天，羅馬城邦召開民眾會議，由人民來決定是否要對荷拉斯執行刑罰。

    人民廣場上群情激昂，一部分人認為，荷拉斯殺害了城邦自由人，應該受到刑罰；

    另一部分人認為，他為城邦獲得的榮耀可以抵消他殺害他妹妹的罪行。

    這時候，荷拉斯的父親站了出來。這位曾經的羅馬士兵雙眼閃著淚光，強忍著內心的悲慟，用幾近嗚咽的聲音為自己的兒子辯護：

    作為荷拉斯婭的父親，我為失去自己的女兒感到悲痛。但是作為父親，我無意對荷拉斯婭的死亡追究任何人的責任。

    因為，為敵人的死亡而哭泣，是對我們城邦的背叛，也是一種危害國家的犯罪。

    我為荷拉斯辯護，不僅僅因為他是我的兒子，是我們城邦的英雄，更因為他的行為正當合法。

    如果他不這樣做，我也會舉起正義之劍，用父權來處死這位背叛者。

    因此，荷拉斯并沒有犯罪，他是在履行一名羅馬市民的義務，就像他會一直勇敢守衛自己的城邦一樣，這是一種忠誠。

    他沒有犯罪，不應該被判處刑罰。

    我總共有四個孩子，在短暫的時間里相繼失去了三個，我希望大家不要讓我再失去荷拉斯，因為他現在是我唯一剩下的孩子。

    市民們，你們能眼睜睜看著這位前不久代表羅馬大獲全勝的民族英雄被綁著吊起來鞭打至死嗎？

    即使是阿爾巴隆迦人也不忍看到這駭人聽聞的一幕??！

    如果你們希望羅馬人失去自由，那你們就這樣去做吧！將他綁在絞刑架上抽打他！將這個城邦的自由拯救者綁起來吧！

    羅馬人民既難以忍受父親的眼淚，也敬佩荷拉斯面臨危險時所表現出來的英勇氣概，他們宣布他無罪，主要是出于對他的勇氣的欽佩而不是出于公正。

    羅馬人民接受了老荷拉斯的辯護，只是要求荷拉斯必須以一場隆重的祭祀來獲得救贖。

    法學博士黃美玲說，這就是“向人民申訴”這一制度產生的歷史。

 

    李維和西塞羅都一致認為，這一制度產生于王政時期，原本的意思是：只有人民才可以對死刑案件進行審判。

    但是，也有學者持相反態度，認為這一制度是根據頒布于公元前509年的《關于申訴的瓦勒里法》（Lex Valeria de Provocation）確立的，是一項是為了保護市民不受執法官擅權行為的侵害而形成的刑事訴訟制度，后來分別在公元前449年和公元前300年被再次確認。

原文標題：“向人民申訴”：最古老的刑事訴訟制度始于何時

原文來源：立法網微信公眾號

（立法網　/編）